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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渔州里的小鱼洲

这些早年异闻传到庄荀和张鸿的耳朵里就有点其他味道了,适逢十二岁的张鸿热血澎湃的要建立鸿门,听完故事的张拔天对孟老太爷那叫一个羡慕啊,恰时从小品行不端的庄荀好似无心但却有意的插了一句“偏安啊,你讲的这故事,我自是不信的,假如真有其事,也是你太爷爷让你半夜不睡觉,跑去人大户门前装狮吼的吧!”“放屁!”孟墨玺大怒道,他这一怒不要紧,本就心里酸溜溜的张鸿不愿意了“你激动什么!越激动就说明你心里越虚,肯定就是沐延说的那样,老孟头让你去弄虚作假骗人钱财!”“你俩含血喷人!这可是小鱼洲人尽皆知的事儿!”孟墨玺攥拳起身瞪着双眼怒斥到,“哎呀~你发什么火?我俩这是道破了你家的龌龊事,气急败坏的想打人?”庄荀斜身看着渐垂的夕阳又插了句嘴。“好你个孟偏安,你还想打本门主?!沐延,揍他,让他嘴硬,今天他不承认他半夜去装狮吼咱俩就打死他!”伴着西下迟暮的落日,孟墨玺衣衫褴褛步履瞒珊的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家走,边走还小声嘀咕“你俩真不是个东西,我太爷爷那会儿,哪有我啊,有没有我爹还两说呢…”“沐延啊,孟墨玺说的对啊,那时候确实没他啊!咱是不是应当揍他爹去?”“拜拜了您内~刚用力过猛,累了,老子回书院睡觉了!”

盛唐两百多年的太平天下,人民安居乐业无需担心果腹问题,生存上的安逸自然带来生活上的提升,以至于盛唐年间江湖人、手艺人、把式人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他们就像那澜澈江上的浮萍,绚烂又浮夸的遮住了表面下的暗流涌动,恬静的蛙鸣蝉声之后,将会是撕裂大地的天下颤栗!乐仙坊便是这大时代推波助澜下的产物,百年前的小鱼洲来了位背着巨大行囊的赤足少女,当她玉足踏上河堤卸下行囊的那一刻,三千青丝婉若银河倒泻,白润如玉的肌肤恰吹弹可破,眸盈秋水,霓裳含波,粉黛顾盼间天地失了颜色。她叫唤心儿,应当说每一位的乐仙坊坊主都叫唤心儿,初代唤心儿以极低的价格在小鱼洲的东南买下一座大院子,同时又雇佣大量长工进行修缮。三个月后的爆竹声声引来大量围观路人,驻足者皆叹 ‘好一座雕梁画柱的亭台楼阁。’唤心儿在坊前亲自执笔书下‘琉璃琵琶锦瑟鼓,声声人间不老;绕梁莺歌绝技舞,步步岁月娇俏。’无论句意,只这秀字就惹人怜惜。后唤心儿又换粗笔朱砂,当中书下‘乐仙坊’三个朱红大字。一旁早已准备的匠人接过宣纸,即刻制成匾额高高挂起。广纳天下江湖人、手艺人、把式人的乐仙坊便安坐于此,历经百年,已是小鱼洲最大的江湖势力。

百年来,乐仙坊坊主唤心儿共计五人,都是老坊主亲自收徒,一是传授‘渔州三绝 ’之一的傀儡术‘丝戏百傀’,此技为使用发丝般纤细的线一人控制多达百具傀儡,一人即可以表演百人戏。二是传授独门口技,在控制傀儡表演的同时可以一人配音,无论男女老少、飞禽走兽、仙鬼神魔均不在话下。三是传授驭下之术,教新坊主如何管理好人员众多的乐仙坊。后四位唤心儿皆是不输初代的绝色佳人,由于乐仙坊坊主的存在,小鱼洲往年选出的花魁相比于其他州郡则是暗淡了太多太多,小鱼洲人都晓得,此间最美的尤物,只能是那位乐仙坊的奇女子。十八岁的张鸿陪母亲去乐仙坊看戏,老坊主带着新一代的唤心儿出门相迎,说来也巧,今儿也是五代唤心儿第一次示人,就那么一眼,张鸿就呆立当场,甚至连老坊主的客套和母亲的提醒都无视了,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一场戏下来,张公子一言不发,一直在四处张望找寻那仿似不该在此人间的仙子,不过令他失望了,仙子终是没有再现。

听戏归来的张鸿喊来庄荀与孟墨玺,不悲不喜的讲述本是风花雪月上将军的他是怎么一眼沦陷的,孟墨玺激动的不行,直言也要去见见,倒是庄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且说道“那女子我见过,前几日老坊主带一女子来书院找我爹寻一本《短歌行》孤本,介绍说那女子是她徒弟,下任的唤心儿,我在一旁好奇瞅了眼,确实是无可方物,不过也不至于让你这样吧,你那老姘头采撷楼的轻柔姑娘也没比她差多少啊。”“以后别再跟我提什么采撷楼、吟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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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心儿,唤心儿,这名儿真美!”张鸿道,庄荀一脸不屑道“老坊主也叫唤心儿!乐仙坊坊主都叫唤心儿,还这名真美,你知道她之前叫什么?万一她原来叫王钢蛋,你还爱她吗?”“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象牙你大爷!”耐不住孟墨玺的怂恿,庄荀只得陪着他们移步乐仙坊,张鸿更是安排他的门徒小弟快步跑去坊间传话了。等三人走到坊前,五代唤心儿正轻移莲步款款而来,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当真是步步生莲花。此番美景,却被庄荀打破,只见他朗声道“小娘子,你就是那王钢蛋吧!”唤心儿美目一凝竦首望来“庄公子是在唤奴家吗?”脸上浅挂微笑,看不出一丝怒意。庄荀也是回以微笑说“这不废话吗,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叫王钢蛋?”

本是三人结伴寻美,最后却因庄荀胡言乱语被张鸿追打了两条街,孟墨玺看着一追一跑的俩人回头无奈对唤心儿说“惊扰仙子了,仙子莫怪。”“孟公子哪里话,庄公子好生风趣,无愧渔州第一才子之名啊。”孟墨玺嘴角一扯心中暗想‘喊你王钢蛋就第一才子了?’“仙子怎知我姓孟?”孟墨玺转移换题道,“您跟张庄俩公子一同前来,您不是咱小渔洲大名鼎鼎的孟家少爷孟偏安还能是谁,小女子又不傻。”说罢唤心儿还以手掩嘴轻笑,看的孟墨玺顿时一呆,此女确实是人间尤物啊。不舍的辞别仙子追上那俩人,只见庄荀一边碎碎念一边拂去身上的鞋印,张鸿则是怒气冲冲的在一边站立怒视庄荀,一副还没消气的做派。孟墨玺只得打圆场说“好啦,好啦,你俩别闹了,那女子确实绝色,鸿哥这是真爱上了吧。”张鸿举头望天颓然道“嗯…逢她之前,莺莺燕燕,一切皆喜。遇她之后,熙熙攘攘,卿胜一切。” “呸,德行!”

“昨天去找唤心儿邀约结伴游湖又被她婉拒了,这几年我已经数不清被她婉拒了多少次了,人生苦短,何以为乐啊!”知味居三楼白露房间内,张鸿端起一杯酒饮尽后怅然说道。“你这不是还活着吗?”“荀哥,你这是在安慰开导鸿哥吗?”听完庄荀的调侃,孟墨玺有些懵的盯着庄荀。“人生这条路啊,坎儿都是自己抬脚迈过去的,自己不想,终究还是在自己画的牢里绕来绕去。劝解无用,劝解无用啊~喝吧!”言毕,酒量其实不行的庄荀也举起酒一饮而尽。孟墨玺端着酒杯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的俩人,也干了,然后放下酒杯问说“荀哥,前日你跟来吟月阁表演的临郡花魁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喝着酒,怎么就突然发那么大火,还跑去衙门告人家?”

孟墨玺转移的话题成功让张鸿赶走了自己的愁思,他饶有兴趣的看向庄荀说“是啊,我也一直纳闷呢,那花魁怎么你了?直接带人去衙门,还给你告赢了,害的人家被迫连夜离开小鱼洲且以后不准再来,据说当时若不是吟月阁的妈妈使了银子,那花魁可能就下狱了。”面对二人期待的眼神,庄荀也不说话,自顾自的低头猛夹菜吃。“啪啪啪”三声轻响房门被推开,店小二托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三位爷,您们的三味芙蓉来了。”只见桌中心的白玉瓷盘内,有乳白、樱粉、玫红三种颜色的六朵芙蓉花,一色各两朵,加之花下碧绿点缀,可谓是美轮美奂,香气袭人。这自然不是真花,而是大厨精绝刀工下的秘制鱼腹。庄荀赶紧拿起调羹蒯了满满一大勺入口。张鸿侧头看向店小二说“今天喝着这酒不错,再搬五坛上来。”“得嘞,还是鸿爷您识货。”店小儿兴高采烈的下楼去了,张鸿趁着庄荀低头猛吃冲孟墨玺眼角一挑,后者会意轻微点首。这二人是要打配合把酒量不好的庄荀灌醉,从庄公子嘴里撬出来前天他究竟为何要状告那临郡花魁。

话说前天夜里的吟月阁灯火通明星罗棋布,今儿可是个大日子,吟月阁的妈妈请来了临郡的花魁如烟姑娘与自家的花魁弦韵姑娘对舞,这可是鲜有的大场面,自是人声鼎沸,那声势都堪比竞选花魁了。里里外外站满了人,两位花魁在美轮美奂的舞台上更是舞了一曲接一曲,叫好声、呐喊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至于行将子时这一双并蒂莲能进哪个厢房,那自然是银子说了算。最终财大气粗的孟墨玺孟大官人把这一双璧人请到了天字一号房,作陪的自然是张鸿与庄荀。小厮轻盈的放下两壶美酒与几碟精致的点心后躬身倒退出房,掩门前轻声说道“三位贵客稍候,二位姑娘正在换衣,即刻就来。”“世间女人,哪有能比得上我心儿的!”张鸿突然感叹道。“第一,人叫唤心儿或者王钢蛋,第二,今天就两位美人,本就没你什么事,无需来的负罪感。”庄荀白了张鸿一眼冲孟墨玺说“偏安,你说对吧?”“对对,荀哥说的没错。”忽听得门外小厮喊道“如烟、弦韵两位姑娘到喽。”旋即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双璧人轻摇柳腰面带职业般的微笑入桌就坐,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在这漫天星光下若即若离…

席间,如烟姑娘斟满一盏酒后看向庄荀说“庄公子,早些年听得一则公子的趣闻不知真假,望公子解惑。”“姑娘请讲,小生必当知无不言。”“奴家闻得早年一老县丞欣赏公子才华,曾带礼品去府上拜会,想聘公子做他的师爷,并允诺公子欲赶考时即可离任,奈何公子却说您舞文弄墨纯粹是为了应付风月场合,绝无报效之意,气的老县丞茶都没喝,山长大人也没见就愤然离去,此事是真是假?”庄荀还没说话,一旁的孟墨玺接道“自然是真的,老县丞回去差点气病了,现在荀哥风评这么差一半归功于老县丞,那会儿老县丞逢人就讲本欲是去书院求贤,反倒是弄了个斯文扫地!”说罢孟墨玺哈哈大笑起来。“既是这样,那今天小女子斗胆在这风月之地问庄公子求诗一首,不知公子可愿馈赠。”如烟起身,右手执酒盏,左手将裙摆轻轻一提走到庄荀近前欲敬酒。面色微醺的庄荀本想伸手接过酒盏,无意间往地上瞟了一眼突然满脸怒意的一拍桌案斥道“本人十年寒窗自是为了考取功名,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上欲报效朝廷,下为造福苍生。怎的到你这里却成了应付风月,取悦尔等勾栏了!”张鸿、孟墨玺懵了,俩位花魁更懵了。怒发冲冠的庄荀根本不理睬众人,拽起如烟的手就向外走,直到他把如烟带到了衙门口…

“咚咚咚”三声鼓响,庄公子夜告勾栏女!迷迷糊糊的县丞老爷被人叫醒坐在了公堂上,他瞅着下面的庄荀是五味杂陈,定了定心神他开口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深夜擂鼓鸣冤?”“回禀大人,小人庄荀,漆园书院学生,今陪两位好友前去吟月阁饮酒,怎奈遇见一无知妇人,对小生讲早年间大人您曾去书院寻过小生,您欲让小生给您当师爷,然小生却以只善写淫词艳句为由相拒。这妇人还说小生最喜给风尘女子作词吟诗,小生谨记礼义廉耻,只盼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为天下万民请命!如今却斯文扫地,求大人给小生做主!”老县丞懵了,他呆呆的看了看庄荀,又看了看如烟问道“是这样吗?”如烟此时已吓得面如土灰,赶紧跪下说“大人,小女子冤枉,小女子只是想让庄公子写首诗赠与自己,至于其他的,那都是小女子听说的。”老县丞脸色一沉继续说“那就是庄荀所言非虚了?”“这…这…都是小女子听说的。”如烟此时死的心都有,本就是来临郡跳个舞挣个银子,怎么就赶上这种蹊跷事儿呢,明明那个故事的正主就在上面坐着,她还不能直接问‘有没有这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假如她这么问了,这不就是在衙门公堂上抽老县丞的脸吗!

思量半天后老县丞才对庄荀说“这女子有辱斯文属实,怎奈老夫没遇到过类似案情,今天夜已深,先将这女子收押,待明日老夫与主薄等人商议后再治她的罪,庄公子你看可好?”庄荀双手抱拳一礼朗声道“全凭大人定夺!”离开衙门的庄荀也不理睬从吟月阁一路跟来的众人,迈开大步就往家里走,身后还能传来吟月阁妈妈的哭喊声和张鸿、孟墨玺的安慰声…三人这顿饭从午时多点一直喝到未时,当然不胜酒力的庄荀早已被孟、张联手放倒,张鸿一只手摩挲着庄荀的后背问道“兄弟,咱都是自己人,你倒是说说那花魁怎么惹到你了?我俩保证不说出去!”“是啊,是啊,保证烂肚子里。”一旁的孟墨玺满脸兴奋的应和道。“花魁?!狗屁的花魁!好比琥珀里裹了个苍蝇,你俩是没注意,她那双大脚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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